What Taiwan Wants

「時代雜誌」亞洲版三月十五日一期所刊「台灣要什麼」專文中譯

台灣的總統大選可能是兩岸關係危險的分水嶺，北京能控制台灣嗎？
脫口秀主持人汪笨湖到訪時，連攝氏十度的低溫都不能讓群眾留在家裏，超過三千位東港居民不畏寒風，聚集在臨時充當攝影棚的百年道教老廟前。汪笨湖毫不矯飾地表示，「你們曾被人視做糞土，遭到輕視、錯待、凌虐、忽略；但現在你們是引領台灣向前的光明之鴿。」
群眾聞言起立，以表達自己對台灣的愛，以及對中國、共產主義及凡認為台灣不是主權國家之人士的恨。

「時代雜誌」亞洲版三月十五日一期所刊「台灣要什麼」專文中譯文

台灣的總統大選可能是兩岸關係危險的分水嶺，北京能控制台灣嗎？
脫口秀主持人汪笨湖到訪時，連攝氏十度的低溫都不能讓群眾留在家裏，超過三千位東港居民不畏寒風，聚集在臨時充當攝影棚的百年道教老廟前。汪笨湖毫不矯飾地表示 「你們曾被人視做糞土，遭到輕視、錯待、凌虐、忽略；但現在你們是引領台灣向前的光明之鴿。」群眾聞言起立，以表達自己對台灣的愛，以及對中國、共產主義及凡認為台灣不是主權國家之人士的恨。
歡迎來到長期以來即有自主意識的南台灣。這裏是尚待開發的鄉下，且居民多為台灣本省人；一九四九年逃來台灣的大陸國民黨人則多集中在都市化、工業化的北部，尤其是台北市。南部人自覺遭到邊緣化，並認為台灣被外省人綁架了，因為外省人仍沉浸於兩岸將統一在國民黨旗幟下的迷思裏。南部人希望獨立的心態現已不再是局部現象，而是遍及全島，不但成為三二○大選的競選主軸，更可能升高兩岸的緊張情勢。汪笨湖表示，「北部是中華民國，因為那裏的人還在辯論台灣是不是中國的一部分；南部則是台灣共和國，這裏的人不管中國怎麼想，因為對我們來說，台灣是一個獨立國家、是自己的家園，而我們的心聲終於有人肯聽了。」
今天在台灣，越來越少人認為自己是中國人。根據政治大學的年度調查，認為自己是中國人的比例已由一九九二年的百分之二十六降到目前的百分之十，而自認為是台灣人的比例則由百分之十七上升到百分之四十二。此外，陸委會去年十一月的民調也同樣顯示民眾對中共「一國兩制」統一模式的反感，只有百分之七的民眾認為可以接受，百分之七十一則認為不適用於台灣。台灣分析家多認為這是中共咎由自取，因為除了阻止台灣加入國際組織，並在外交上孤立台灣以外，北京還以武力威脅台灣，中共因此成為台灣政治人物口中的惡鄰，藉以吸引不滿選民的支持。而去年SARS疫情爆初期，中共不讓世界衛生組織的官員訪台，結果醫療院所的管理人員只能從網際網路尋找防疫措施，更成為關係惡化的最後關鍵因素。
台灣的地位問題從未歷經如此激烈的辯論，其中一大因素應是總統大選。去年七月，陳水扁總統的支持率仍落後對手連戰百分之十五；但他們現在的支持率卻不相上下，這都歸因於陳總統及民進黨將台灣認同做為競選主軸之故。兩星期前，陳總統舉辦「手護台灣」活動來宣揚「台灣意識」（Taiwanness），吸引了兩百多萬人民手牽著手，高喊「Yes台灣」、「信任台灣」、「愛台灣」等口號。而在選舉當天，陳總統還要以公投來詢問選民，在中共拒絕撤除四百九十六枚對台飛彈的情況下，政府是否應增加國防預算？而台北又該不該與北京對話，以建立一「和平穩定架構」？
陳總統表示，公投是台灣民主深化的表徵，並且是二○○六年制憲公投的初步。而這一切舉動都讓台灣持續走向自決，而且可能導致與倍感挫折、受激怒對手的衝突。台灣大學的政治教授李錫錕表示，「中國現今處境艱難，因為台灣的民族主義自有其動力，不是任何人能阻擋的。如果你愛台灣，自認為台灣人，那麼你就會拒絕中國。這是中國必須面對的現實。」
台灣的自我認同甚至形諸於流行文化中，藝名大隻（Dog G）的曾冠榕就在台南創作並錄製親台（pro-Taiwan）的饒舌歌，並以台語演唱。他的暢銷曲要求聽眾「做台灣事、說台灣話、站起來宣告自己是台灣人。」
台灣政治的族群組合在一九九○年代初期開始變化，其效應延績到今天。自李登輝於一九八八年成為第一位本土總統後，就逐漸把外省人從國民黨高位趕下來，不但使佔據立法院的「老賊」退位，還促成立法委員新血改選成真，並選出了以打擊貪污及以台灣利益為先聞名的陳水扁。同時，長期在國民黨控制下的媒體也自由開放起來，開始報導政府腐敗及國民黨特權等議題；而文化方面也起了變化，學校開始教授台灣歷史、台灣餐廳林立，歌手則唱出有關政治迫害的台語歌曲。在台灣越來越民主、人民享有更大政治權利後，獨立的訴求也日益升高。
台灣認同牌除讓陳總統吸引選票及激怒中共外，還改變了台灣的政治文化。在此之前，界限十分明確：陳水扁及民進黨傾向台獨，國民黨及其聯盟則偏好統一。然而現在，為了贏得勝選，就連國民黨也走親台路線了，例如公投法就是靠國民黨才通過的。連戰還告訴記者，國民黨不想再被視為是「統一黨」，他還以「台灣第一」為其競選口號，競選廣告更顯現出在大陸出生的連戰站在台南「老家」的畫面。台南縣長蘇煥智表示，「他父親出生於此，但連戰卻不是，他想以傳達身為台灣人的方式來吸引南部選民的支持。但台南人可不笨，根本不相信連戰心向台灣。」
三十一歲擁有密西根博士學位，現為生化研究員的台北居民陳佩君（音譯）就是國民黨想贏回的選民。在十幾歲時，她心向中國，而所就讀的北一女，對面那座日據時代建造的紅磚樓房就是總統府。她還相信國民黨終會再度將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在天安門廣場上升起。閱讀外省作家的作品時，她會跟著哭泣，「他們的經歷變成了我的，他們的中國也是我的中國，我好想回去，我是中國人。」然而今天的陳佩君將自己重塑為台灣人，並放棄了統一的想法。她的轉變起自留美時期，發現自己和校園裏的大陸同學毫無共同點，更為他們稱台灣總統為「省長」而大為生氣。所以她在空閒時間閱讀由異議份子所寫的有關台灣及其歷史的書籍，並在於二○○二年返台後，填補「失落年代」的空隙。「國民黨撒謊，而我被洗腦了。他們讓我自認為中國人以達成他們的目的，但我不是，我是台灣人。」
中共對台灣的這些發展完全不瞭解，反而認為陳水扁總統是異數，只要他不在位就可以讓時光倒流，並加強統一的力道。然而今日台灣的民主渴望卻令其避開祖國的擁抱。因此，對北京來說，國民黨的轉變實為一令人震驚且可能帶來災難的發展。雖然共產黨及國民黨是宿敵，但至少都以兩岸統一為目標，然此景不再，深知親近大陸在選戰上毫無勝算，現在的國民黨最多也只是「維持現況黨」了。連戰在最近接受本刊專訪時表示，「統一議題不是我們現在所能回應的，我們必須先思考台灣利益。」這表示即使連戰當選了，北京也無計可施。中共外交部一位顧問表示，「中國領導人知道陳水扁會以反對統一來求勝選，但他們真正擔心的是國民黨有樣學樣。」台灣大學的政治教授李錫錕則指出，「台灣目前的意識形態只有獨立與維持現狀，統一早就亡了。」
中共對台灣總統大選的擔憂十分明顯。自人民代表大會上周於北京召開後，總理溫家寶就再次重申願在「一中原則」下與台北對談的立場，但他也同時強調，「我們堅決反對任何會導致台灣獨立的分裂之舉，也絕不容許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將台灣自中國分離出去。」但中共領導人卻不知如何壓制台灣日益高漲的自我認同。以往，中國的做法包括謾罵及一九九六年的試設飛彈，但在二○○○年的總統大選期間，北京的舉動招致了反效果，讓敢與耀武揚威中共對抗的陳水扁成為英雄並贏得勝選。此後，中共多用經濟手段而少用武力，並企圖以歡迎投資及直航來吸引贊成維持現狀，經濟上與大陸交流密切的台灣企業人士。此外，中共還遊說外國政府來影響陳總統，如美國及法國即是。此一方法有點成效，美國總統布希去年十二月會見溫家寶後，表示白宮反對陳總統任何單方改變現況之舉，這對一心要把民主帶往伊拉克的美國來說，實屬諷刺；接著，法國總統席哈克也在胡錦濤訪問巴黎時，稱台灣的公投之舉為「重大錯誤」。
但國際壓力也不如以往那麼有效了，因為台灣民主日趨成熟，其領導人必須關注多數選民的需要及觀點。由於「一國兩制」越來越不為台灣人民所接受，中共吸引台灣的招數恐怕只剩下經濟整合了；然而就算台商的大陸投資總額累積到一千億美元，台獨訴求仍然高漲。因此北京或許應較有彈性地提供其他甜頭，一位外交專家就建議不妨讓台灣加入世界衛生組織等國際組織，他表示，「此次選舉應是調整過時的台灣政策的時候了，但顯然不會成真。」
北京只能期望國民黨勝選，並在軍事上準備就緒，以免台獨運動演變得不可收拾。北京從未排除對台動武的可能性，而多年來中共在軍事預算二位數字的成長更讓此策略變得可行。在解決所有的邊境爭端後，中共領導人現在可以把軍事投資專注於兩方面：攻下台灣及防止美國在衝突發生時加以干預。過去十八個月裏，觀察家發現中共忽然加強了海軍裝備，其中包括足以橫越台灣海峽的潛水艇及可裝載四百名軍人及三十輛坦克車的兩棲登陸艇。更重要的是，新科技使中共足以將駐紮在日本的美國軍艦當成標靶。專家認為中共還得花上十年時間才能讓其軍人登上台灣海岸，但駐北京的西方外交官表示，「有史以來第一次，中共領導人可在軍事行動上有具公信力的選擇了。」
中共當然不大可能對台動武，否則北京就損失慘重了。但顯示其有能力這麼做，目的在冷卻台灣的獨立運動。如果東港可做為參考點的話，中共的緊急政策是無法奏效的。汪笨湖為節目收尾後，民眾的情緒仍然高漲，連警衛都出來幫忙降溫。然仍有一位坐在前排的老先生無法控制情緒，他站起來高喊，「中國是中國，台灣是台灣。」或許這是史上頭一遭，北京及全世界都必須學習面對的。

看「What Taiwan Wants」原文

Comments

[rickfox]

謝謝Veela快速的回應
希望更多人能看到這篇文章!

[veela]

rickfox~
只要註明文章出處是Time Asia的就OK。

[rickfox]

請問可以將這篇文章email轉寄或轉貼到我的站上嗎?
若同意授權將會附上cite貴站的credit說明
煩盡快回覆^^